悠然人生

“世上有三種詐欺師，有專騙錢的白鷺詐欺師、有專騙色的紅鷺詐欺師。最後一種，是不騙人卻專騙白鷺和紅鷺，史上最凶狠的終極詐欺師－黑鷺。“

如果你以為我想說的是山下智久主演的詐欺獵人，那麼你猜錯了。

我想講的，是現在隨處可見的“詐欺” ，不管是騙財也好，騙色也好，這樣的欺詐無時無刻不在我們生活中發生，可是大多數的人都沒發覺，即便發覺了，也無能為力。

台灣在過去這一個月來，出現多起震驚社會的詐騙案。比方說白鷺詐欺師‧雨刷所主導的職棒簽賭案，或是紅鷺詐欺師‧吳某開老婆買的名車去搞婚外情等等。在看到了那麼多的詐騙案一樁又一樁地上演，像連續劇一樣地播不完，我想，大家應該都很希望我們能有位黑鷺詐欺師，好好地懲罰這些為禍人間的傢伙。

我們有黑鷺的！真的！

負責打擊犯罪的波麗仕大人們，在偉大政府的指導下，前幾天到全國各個提款機反詐騙，大大地加強了台灣人民對於政府和執法機關的信心。相信有吳院長的英明領導，和馬總統的清廉光環加持，台灣很快就能成為一個沒有貪腐，沒有詐騙的人間樂園！

微軟不是也說過，這次Windows 7絕對不會有以前任何版本Windows所出現的問題嗎？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再有安全性問題，也絕對不會再出現SP1/2/3/4/5/6。所以，儘管官員都是一群小白鷺，政客都是一群大白鷺，我們還是應該給他們機會證明他們不是。

我相信他們！真的！

今天，我想講的是高薪養廉，如果你要用更簡單的說法去解讀，也可以稱為“加薪自肥”或是“白鷺們的大騙局”。

很多體育選手老是抨擊國家對運動員的照顧不夠，不但薪水少，就連贏得國際大賽後，也沒有辦法有什麼穩定的工作。有很多立委和官員，私底下收受了大筆的賄款，藉由官商勾結，從中不當地牟利。

是不是福利真的不夠？

是不是薪水真的太少？

高薪養廉，究竟是對是錯？

這個問題看似很複雜，但其實很簡單。

“高薪”的意思，就是很多錢；“養”的意思，就是供養、培養；“廉”的意思，就是道德。因此，“高薪養廉”這四個大字，我們可以很直接了當地翻譯成“用很多錢來培養道德”。

錢可以培養道德嗎？不可以。

那麼，為什麼要高薪養廉？

事實上，很多的政府機關，不管台灣也好，加拿大也好，行政效率之差，簡直是難以想像的。如果每位公務人員都能發揮100%的效率，政府機關絕對可以裁撤掉一半以上的人員。

政府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它完全沒有任何的競爭對手。如果你學過經濟學，你就會明白一個monopoly對於市場會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一個國家不能有兩個政府，我們也只能從別的地方下手去改善它的效率。

但無論如何，這並不是用高薪就能解決的問題，高薪不見得能養廉，但金錢能讓人腐化卻是肯定的。我甚至敢說，大部分會在上班時玩開心農場的，不是別人，正是政府或公家機關的職員。

要是你是一位公務人員，每月支領大筆的薪金。有一天，你發現部門主管在官商勾結，暗中收受大筆賄賂。或許你不會同流合污，但你會願意冒著被開除的風險，去揭露這項醜聞嗎？還是寧可睜隻眼，閉隻眼，安安穩穩地領你的高薪，過你的小日子？

那麼，換個角度來想，今天你一個月有一萬美金的薪水，可是要是有人願意用一百萬美金來誘惑你行個方便，你真的能抵抗住誘惑嗎？政府是否真的有足夠的財源，給所有公務人員夠高的薪水呢？

用金錢的數額來量化道德，本身就是一種錯誤的觀點。你的廉潔價值每月五千美金，他的廉潔價值每月一萬美金，我們可以這樣去算嗎？

如果是廉潔正直的人，只要生活過得去，就算放一億美金在他面前，他也不會昧著良心去拿不該拿的黑錢。高薪養廉最根本的錯誤，在於它將一切的不道德歸罪在薪水不足。我貪污，是因為薪水太少；我官商勾結，也是因為薪水太少；我賣國，還是因為薪水太少。就算是職棒簽賭，也有人會站出來說球員賺的錢太少，國家應該有配套措施養他們一輩子。

我想說的是，拜託，能賺多少錢，你在進這一行前會不知道嗎？既然你選擇了做這行，不應該有心理準備嗎？為什麼升斗小民都不需要國家養一輩子，也不用國家安排工作，偏偏就你們要呢？要是你的表現真的很好，你的薪水會低嗎？請不要再把自己的不道德，歸罪在別人身上好嗎？要是嫌錢少，你大可以轉行，不是嗎？

高薪不能養廉，高薪只能養貪！

“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因為人的慾壑難填，胃口只會越來越大。這就跟大家見到股票漲，就會很貪心地跟著追高一樣。今天你買了Toyota，見到有人買Benz，你不會想要嗎？那等你有了Benz，再見到了Ferrari，想不想換呢？從來都沒有人會嫌錢多，差別只在於你是否取之有道。

從前有個純潔善良的天使，她想要為世上的每個人都帶來幸福，於是她到了人間，想要幫助那些不快樂、不幸福的人。

她見到了一個倒在路旁的乞丐，覺得乞丐很可憐，就問乞丐需要什麼才能感到幸福。乞丐告訴她，只要現在能讓他飽餐一頓，他就很幸福了。於是天使變出了一頓豐盛的大餐給他，乞丐幸福地笑了。

走著走著，在鬧市裡，天使見到了一個落魄的商人，就問商人怎麼了。商人告訴她，他被朋友騙光了所有的錢，連自己辛苦打拼來的店面都被朋友騙走了。天使覺得商人也很可憐，就問他需要什麼才能感到幸福，商人說只要把他被騙走的錢還他，他就很幸福了。於是天使把錢變給他，商人幸福地笑了。

最後，天使來到一棟豪華的別墅前，見到一位身著綾羅綢緞的詩人。她看詩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就問他為什麼不快樂。

詩人說：“我很富有，有著受人崇敬的聲望和地位。我有才華，同時也有俊雅迷人的臉孔。我有美麗溫柔的妻子，有華麗的馬車和別墅。我穿的是從東方來的絲綢，吃的是各地名廚做的佳餚，就連出入都有僕人服侍。可是，我始終感覺不到幸福，妳可以幫我找到幸福嗎？”

天使想了一下，手一揮，把詩人的房子、馬車和所有的財富都變走。然後再奪走詩人的妻子，毀掉詩人俊秀的容貌，同時帶走了詩人的才華。失去了一切的詩人，只能在大街上乞討，餐風露宿，受盡白眼，毫無尊嚴地跟狗搶食，吃殘羹冷飯。

一個月後，天使再度出現，看著衣衫襤褸的落魄詩人，又是手一揮，把他曾擁有的一切都還給了他，然後笑笑地問他：“現在，你感到幸福了嗎？”詩人幸福地笑了。

事實是，並不是擁有越多，就越能讓人的欲望得到滿足。明朝的朱載癱曾作了一首“十不足”：

終日奔忙只為饑，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綾羅身上穿，抬頭卻嫌房室低。

蓋了高樓與大廈，床前缺少美貌妻。

嬌妻美妾都娶下，忽慮出門沒馬騎。

買得高頭金鞍馬，馬前馬後少跟隨。

招了家人數十個，有錢沒勢被人欺。

時來運轉做知縣，抱怨官小職位卑。

做過尚書升閣老，朝思暮想要登基。

一朝南面做天子，東征西討打蠻夷。

四海萬國都降服，想和神仙下象棋。

洞賓陪他把棋下，吩咐快做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好，閻王發牌鬼來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升到天上還嫌低。

玉皇大帝讓他做，定嫌天宮不華麗。

不要妄想用物質上的滿足，來填滿人心靈上的空虛。道德從來都不是物質問題，而是精神問題。這不是說我們應該要苛待公務人員，要求他們全都要像聖人一樣廉潔自持。這就跟你說所有讀醫生的人，都是為了要濟世救人，不是為了要賺大錢一樣，這是不可能的。

要確保官員的廉潔，不是用大筆的錢去供養他們，這跟商家給黑社會交保護費並沒什麼兩樣。也不是用嚴刑峻法去嚇阻他們，中國歷史上，對貪官污吏最殘酷的是明朝，但也正是明朝的貪官污吏最多。

當時明太祖朱元璋是貧民出身，最恨貪官污吏。為此他還創立了“剝皮揎草”的酷刑，只要你一貪污，就把你的人皮給剝下來，作成人皮草袋，掛在衙門旁邊警告官員。這樣的刑罰夠殘酷，可是照樣還是有人貪污。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如果人民過得生不如死，你用死亡去威脅他們，又能有什麼用？同樣的，官員不怕受刑，你用刑罰嚇阻他們，又有什麼用？

高薪養廉，本身是一種薪酬詐欺的說法，大袋大袋的錢丟進去，再怎麼丟最終也是連個聲響都不會有。

永遠不要相信人的自制力，貪婪是人的本性，清廉就跟要貓兒不偷腥一樣困難。政府官員缺乏的，並不是高薪。陳水扁的薪水比一般人高了那麼多，還不是照樣有海角七億？貪污永遠是制度問題，不是出在錯誤的監管制度，就是出在不公平的薪酬制度。

道理很簡單，如果你知道，只要你一貪污，不管貪的是$1或是$1,000,000，都一定會被抓到判刑，你還敢不敢貪？

人之所以敢貪污，原因不外乎兩種，一是不得不貪，可能生活上有什麼困難，一定要錢用才能解決；二是貪心而且又有僥倖心理，知道貪污不對，知道貪污的後果，但是覺得只要做得夠小心，自己就不會被抓到，才會大膽地去貪污。

前者我們可以建立有效的福利制度，比方說替員工的家庭保意外險之類的，來杜絕因為意外事件急需用錢的員工鋌而走險。不過也有可能是積欠龐大賭債之類的，那麼可視作和後者一樣。我們知道要根絕人的貪慾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要斷的是人的僥倖心態，只要你一貪就100%鐵定會被抓。

這聽起來很難，難不成我們要派FBI隨時跟監每一位公務員嗎？當然不是，事實上，收賄跟受賄就像妓女跟嫖客的關係一樣，一個付錢，一個拿錢辦事，一拍即合。辦完事後，兩邊都不敢聲張，當作不認識，沒發生過。

我從來都不相信所謂的“道德” ，它或許能短暫地將人綁在一起，可是只有長時間的共同利益，才能讓一項制度存續。

做好事如果可以比做壞事帶來更大的利益，那就沒有人會想要去做壞事。之所以有人做壞事，不過是因為做壞事的利益更大而已，與道德一點關係都沒有。只要改變雙方的利益關係，就能破壞雙方的合作。我們可以兩邊都罰，但這不見得有好效果，因為雙方有著共同的利益關係，自然不會出賣對方，還會極力隱藏。

不過，要是規定收賄者若是收錢後立刻舉發賄賂者，不但可以無罪地保留全額賄賂，視作“清廉獎金”。在檢察官起訴對方後，還能獲取罰金的一半，視作“清廉紅利”。而且賄賂者的罰金，最高可以罰到賄賂的100倍。這樣就能創造雙方的利益衝突，只要利益不再一致，一方就很自然地會毫不留情地出賣另一方。

當然，這會造成另一個可能的結果：雙方建立起長期的收賄者和賄賂者關係，這樣雙方的利益又再度一致，會互相掩護。

那麼要怎麼避免呢？再增加兩條規定，第一條是揭穿賄賂雙方之一的人，可以獲得全額賄賂，並且抽取罰金。第二條規定，若是收賄者收取第二次賄賂，則收賄者罪加一等，賄賂者無罪。

這麼做的用意，是要讓收賄者知道，如果你收了錢，又馬上舉報，你就有蘿蔔吃；但如果你收了錢，卻不舉報，棒子就打下來了。而如果你選擇長期跟賄賂者合作，那麼你身邊所有的同事，甚至是賄賂者，都有可能在舉發你後獲得利益，你自然就會重新衡量建立長期關係的可能。

假設A是公務員，有家廠商為了競標，私下送了100萬給A，希望他幫忙。要是A選擇舉發，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收下100萬，而檢察官最高可以罰廠商1億，A就能再從中拿走5,000萬。但若是A不那麼做，被抓到後，他不但要吃上官司，而且連一毛錢都沒有，那他會不會舉發廠商呢？

要是他選擇長期與廠商合作，廠商就必須要付出比原先高出5,000萬的價位，不然A大可以舉發他，領5,100萬。而A當然也不是笨蛋，因為廠商只要送第二次賄賂，就可以無罪，反而是他有罪，還得傾家蕩產地賠5,100萬出去。他自然會怕廠商食言，送了第二次就不肯再送，這樣他就會少拿好幾千萬。

馬上舉發：合法地賺進5,100萬，良心不會不安。

不舉發：有可能賠5,100萬，或是只能拿200萬，而且還要擔心被抓，做壞事還會良心不安。

即便是雙方真的談攏了，都願意長期合作，那也無所謂。因為A的身邊到處都是間諜，他的同事會想：“要是抓到某人收賄100萬，我就可以賺到5,100萬。”那麼各項有“油水”或有官商勾結可能的工程，所有人都會緊緊地盯著對方，想要抓到別人收賄的小辮子。

廠商若是要賄賂他們，恐怕就得整組人一起賄賂，但這又造成了另外一個利益衝突：舉發他人收賄者或賄賂者，可以合法收取所有賄款，而且還能賺到廠商的罰金。

假設組裡有3個人，廠商每人給100萬。要是其中一人舉發廠商，然後發現其他兩個人都有收錢，那他就可以馬上賺進1億5,300萬。可是要是被別人告發，他就得要賠上5,100萬。告發廠商的利益，會瞬間加大數倍，使得舉發變成最誘人的選項。最重要的是，除了利益外，舉發賄賂還能符合道德標準，就等於在獎勵那些做對的事的公務員。

作好人能賺到比作壞人更多的錢，WHY NOT？

要是廠商很“聰明”地不用錢收買，而用名畫、古董、鑽石珠寶、或是SOGO禮券，也可以採用同樣的方法，全都笑納。罰金則照賄賂物品的市價乘以100，結果仍舊是一樣的。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可以根絕大筆賄款的流動。小額賄款如幾千幾百塊，則根本不足以影響任何事。這樣即便是不用花高薪，同樣也能養廉。不是因為公務人員被訓練得很有道德操守，而是保持廉潔可以為他們獲得最大利益。

更棒的是，政府從頭到尾都不用多花一毛錢，還能賺罰金。

不過，這樣的制度雖然能夠根絕賄賂，卻沒辦法避免有心人利用色情或暴力，甚至是毒品，去迫使公務員做違反法律的事。

利用色情的可能不大，說難聽一點，如果你賺了5,100萬，你想要嫖妓也不用別人找妓女給你吧？

而毒品的問題，可以規定每年所有公務人員都必須要作“健康檢查”，這可以與保險公司談好，減少開支，要是抓到有毒品反應，就直接開除公職。要是他只吸一次毒呢？過幾個月，檢測就檢測不出來了吧？可是，要是他能只吸一次，就代表沒有被毒品所控制不是嗎？

暴力雖然很難根絕，但只有那些有黑道背景的廠商才有能力這樣做，所以只需要將所有競標廠商先由警方進行過濾，競標前先排除所有帶有黑道背景的廠商即可。

如此一來，就能很完善地排除掉金錢、女色、暴力、毒品所引發的廉能問題。但是，再完善的制度，也會存在內部的漏洞，要是廠商管理層跟公務人員有親屬關係怎麼辦？或者是，要是廠商的人跟你的上司有什麼關係怎麼辦？

那麼你首先就會考慮，要是舉發得到的利益，會不會大於升職或與長官搞好關係的利益。甚至會考慮，要是舉發，有沒有可能把長官拉下馬，自己上位。不要認為這樣做很卑鄙，舉發貪腐官員是好事，能順道升職只是一種獎勵而已。

至於如果是你自己的親屬，那可就有點難辦了。通常會有規定說要利益迴避，可是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這必須要從內部控管制度去調整，畢竟有規定卻沒人按照規定做，有跟沒有還不一樣。

但事實是，有了5,100萬，你還在那裡給人打工作什麼？

提早退休去馬爾地夫曬太陽吧！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