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人生

在2001年，一位從牛津大學畢業的高材生，Antigone Loudiadis，在高盛的歐洲部門擔任主管。

這個名字對很多人來說很陌生，但是她正是設計出一系列複雜金融交易來隱藏希臘債務，最終導致現今歐盟動蕩不安的幕後黑手。

很遺憾的是，或許高盛真的對錢有著極其敏感的嗅覺，這一次即將在歐洲上演的金融風暴，他雄壯偉岸的身影再度出現在眾人眼中。

1991年12月，在荷蘭一座小城市Maastricht，十多位歐洲國家的元首在此地簽訂了"歐洲聯盟條約"。於1992年，由12個歐洲國家所組成的歐盟正式成立。後來陸續有15個國家加入歐盟，總計27個成員國，使得歐盟成為當今世上最巨大的經濟體之一。

在1999年，歐盟推出了共同貨幣"歐元"，而在2002年，歐元正式發行。

根據歐盟條約，所有加入歐元區的成員國的預算赤字不能超過GDP的3%，同時，負債率必須要低於GDP的60%。換言之，假如你每年收入有100萬，你身上的債務不能超過60萬，而且每年你所花的錢，不能超過103萬。

很遺憾的是，當時希臘的財務狀況並不符合這個條件，於是這位Antigone Loudiadis女士找上門了。

Loudiadis女士所代表的高盛，與希臘政府簽定了一系列的"貨幣掉期交易"（Cross Currency Swap），替希臘隱藏了一筆10億歐元（415億台幣）的公債，順利地使希臘符合歐盟要求，加入了歐元區。

要瞭解這筆交易是如何隱藏希臘債務，首先必須要明白Swap是什麼？

簡單地來說，Swap是一種衍生性金融商品（Derivatives），主要的目的是用來避險和投機。

Swap的基本構造並不複雜，以利率來說，由於利率隨時都會變動，對很多公司來說會有些困擾，因為這代表他們需要貸款時，雖然有可能借到利率低的貸款，也有可能借到利率高的貸款。所以，出現了Interest Rate Swap（利率掉期交易），讓這些公司能用固定的利率去借貸。

現在假設有兩家公司，B公司是老字號公司，信譽良好，能從銀行獲得低利的5%貸款。而A公司則是新公司，信用評等比不上B公司，僅能利用浮動利率作諸如信用額度（Line of Credit）作短期的融資。

對於A跟B來說，他們各有各的優勢，不過若是A公司想要支付5%的固定利率，而B公司想要支付浮動利率，那麼雙方就有簽訂利率掉期交易的可能。

以上圖為例，A公司付給B公司固定5%的利息，而B公司則付給A公司浮動利率的利息。當A公司收到B公司的錢時，就拿去付它的浮動貸款利息，B公司亦然。

藉由這樣的方式，信評不高的A公司將原本浮動利率的貸款，轉變成信評高的公司才能得到的固定利率貸款。而B公司也能如願地將固定利率貸款，轉換成浮動利率。

雙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同樣的，貨幣掉期交易也是一樣的道理，只是利率變成了匯率。

A公司在美國賺美金，但是由於它的上游廠商在歐洲，它必須要用歐元付款；B公司則是在歐洲賺歐元，但它的上游廠商在美國，所以必須要支付美金計價的貨款。

由於匯率是浮動的，可能今天1:1.5，明天就變成1:1.2，匯差的風險極大。

要避免這樣的風險，A公司和B公司就可以進行Currency Swap，以固定的匯率交換手上的美金和歐元。如此一來，不管匯率怎麼變化，兩家公司都不會受到影響。

事實上，大部分的衍生性金融商品本意都是好的，用來作為避險或是節約成本等用途。只不過這些工具同樣也存在濫用的風險，最終被有心人士利用，成為禍害金融體系的元兇。

那麼，Loudiadis女士是怎麼樣利用貨幣掉期交易來隱藏債務的呢？

在2001年，希臘政府曾發行以美金和以日幣計價的政府公債，意思是，希臘借了美金和日幣，將它換成歐元使用。但是，這些債務到期後，希臘政府必須要還債主美金和日幣。

因此，聰明的高盛以超優惠的虛假匯率借貸給希臘，作成一個總值為100億歐元與日幣/美金掉期交易。這讓希臘政府原本價值10億歐元的債務，在帳面上因匯差而縮水了28億歐元。同時，為客戶著想的高盛，還替希臘政府與其他15家銀行牽線，並且提供該政府多種能隱藏負債的融資方法。

在這筆交易中，高盛開心地賺進了3億美金。

而根據當時歐盟的會計規定，希臘政府在當時並沒有這個義務將這些隱藏債務放到檯面上，這就讓它們有機可趁，如願地加入了歐元區。

不過，藉由這種利用匯差作弊的方式，希臘在2009年實際積欠的債務高達2,723億歐元，是該國GDP的113.4%，相當於11兆2,886億台幣。

如此的債台高築，希臘的財政已經瀕臨崩塌邊緣。

事實上，不僅負債率超過標準，在歐盟的調查下，更發現原來希臘每年的預算赤字並不是表面的3%，而是12.7%！

這讓人不禁疑惑，這些錢究竟都花到哪裡去了呢？

那麼，就請見以下的報導，瞭解在希臘作公務員是多麼快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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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五大錢坑 債臺高築全歐扛
2010-04-30 中國時報【鍾玉玨／綜合廿九日外電報導】

    　希臘政府長年揮霍成性，各種令外人不解的福利與開銷，導致預算赤字不斷膨脹，不僅害了自己，也拖累歐元區國家。據路透通訊社報導，希臘財政至少可找出五個錢坑。

    　一、不合理的退休金制度：希臘公務員四十多歲就可申請退休，享有退休金給付。公務員死後若留有未婚或離婚的女兒，她們可以繼續領取父母的退休金，據估計每年就有四萬人申領，金額高達五．五億歐元。

    　二，浮濫的獎金與津貼：薪資外，公僕每月可領一千三百歐元津貼。會電腦、說外語、乃至準時到班，都可以額外拿錢。不論公家或民營，一律給薪十四個月。

    　三、訛詐政府的企業：希臘奧林匹克航空公司早年債臺高築，但工會屢屢出招阻撓政府求售，導致幾百萬歐元的債務由納稅人埋單，而公司員工與眷屬卻享有免費全球飛透透的福利。奧林匹克最後難逃出售的命運，政府還得花大把銀子為四千六百名員工準備離職金。

    　四、莫名其妙的委員會：希臘有數百個具官方色彩的委員會，受雇員工逾一萬人，每年花費二．二億歐元。

    　五、居高不下的國防支出：希臘因與土耳其長期不睦，導致國防支出遠高於歐盟平均值，過去幾年每年約開銷一百四十億歐元，占ＧＤＰ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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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歐盟各國其實都很不願意出錢替希臘買單。特別是當希臘人還在為削減他們的福利感到不滿，紛紛上街示威遊行之際。

如果是你，你會願意政府用自己的稅金去這樣養別國的公務員嗎？

當然，故事到這裡還沒結束。

以高盛這樣菁英薈萃的公司，豈會不懂得一魚兩吃的道理呢？

藉由幫希臘作弊進入歐元區，然後再隱藏大量債務，同時隱藏每年預算赤字，高盛當然心知肚明這些債務總會有到期的一天。而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高盛手頭上與希臘的交易將會因希臘惡劣的財政而歸零。

所以，聰明的高盛就很理所當然地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為自己大發一筆橫財：它向一家德國銀行售出了一紙10億歐元的CDS。

CDS，Credit Default Swap，中文為"信用違約掉期"。聽起來很深奧，但它的本質是在賣保險。

換言之，就是高盛向這家德國銀行投保手上的這些與希臘政府的交易，並答應按時支付德國銀行一定的"保費"。要是希臘政府付不出錢，德國銀行就要全額賠償，反之則不用賠錢。

不過，聰明的高盛又怎麼會僅僅投保而已呢？

它開始計劃從市面上所有不知道希臘財政狀況的投資者口袋裡撈一筆！

第一招，高盛作空所有希臘債務，這樣若是希臘政府破產，債務價值歸零，高盛就能大賺特賺。

第二招，高盛大力買進外頭所有希臘債務的CDS，這樣若是希臘政府破產，CDS價格就會暴漲，高盛再逢高賣出，又是一大筆進帳。

因此，希臘這條美味的魚，高盛漂亮地一魚三吃！

就如同當時高盛替Paulson設計的Abacus次貸套餐一樣，高盛先賣出危險的金融商品，再反過來作空這些商品，在市場上大喊金融危機，發佈看壞歐元等消息，最後達到一魚三吃的目的。

事實上，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相信聰明的高盛一定還有我們沒能見到的第四種吃法─作空歐元對美金和日幣的匯兌。

身為全世界最會賺錢的投資銀行，員工平均年薪高達17萬美金（510萬台幣）的高盛，就是利用了這種兩手策略，替客戶買了房屋保險後，又派人去燒客戶房屋。不僅安渡了金融風暴，在狂風暴雨中屹立不搖，還能趁機賺得缽滿盆滿。

高盛的行為，很難說它不合法，但是至少可以確認的是，已經是鑽法律漏洞鑽到完全沒有道德可言。




註：雖然我一直寫文章批評它，但看在17萬美金的年薪上，我還是很想進高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