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十一月,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那個男人,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

我見過他的意氣風發,見過他的神采飛揚,見過他的笑指江山,卻也在短短的幾年裡,見證了他宛若流星閃現般悄無聲息地殞落、焚毀、崩滅。

這讓我想起當年諸葛亮只能永遠仰望著周瑜時的哀怨和無奈,不管你有多麼地驚才絕艷,只要你和某個人同存於一個時代,就註定只能是配角,這就是… 時代的悲劇。

我還記得那一天,他獨自坐在芝山岩西隘門的城垛,無聲地俯瞰著冷風蕭索的天龍城。

我難以理解那背影裡飽含的孤寂和落寞,也許是因為那時候的我太過稚嫩,還沒能讀懂那人皺褶的一生。

“你知道已經拚盡全力的我… 很不甘心嗎?” 他彷彿感覺到了我的存在,沒有轉頭,可那語氣中沒有不甘,而是更多悵然。

“成王敗寇,這世界從來都是這樣的。就好比你可以每天努力讀書,24/7全年無休,但學測搞砸了,終究是一場空。努力,從來與成功沒有關係。” 我停下腳步,平靜地道。

“所以,我三歲就能成為自耕農,上六堂課就能成為財經專家,大學畢業後就能當董事長,但即便是如此,為什麼我還是輸給了他… 為什麼成為海賊王的是他,不是我…” 他痛苦地抓著頭髮,緊閉的虎目流下了一行清淚。

我莞爾一笑道:“很簡單,因為… 你的爸氣不夠,你爸比不上他爸…”

“混帳!?你憑什麼這麼說!你侮辱我可以,侮辱我爸就不行!” 他憤怒地站起身,如擇人而噬的野獸般咆嘯著。

我攤攤手,笑道:“你說說看你爸是誰?”

“我爸是前種花國副統領,車輪軍團總指揮,大權在握、身家億萬,麾下更有全國最強的大連艦隊,所到之處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他一臉昂然地說。

“那麼弱,難怪會輸…” 我搖搖頭道。

“你… 你…” 他的額爆青筋,握緊的拳頭咔咔作響。

“哼,你連對手的家世背景都沒搞清,輸了也活該!” 我戲謔地望了他一眼,接著道:”你知道他爸是蒙其‧D‧多拉格,是革命軍最高指揮官,曾推翻好幾個國家政權,被聯合國認定為『世界最兇惡的罪犯』嗎?”

“那又怎麼樣!我祖父還曾是種花國的左丞相,當代最了不起的政治家!”

“切!他祖父是蒙其‧D‧卡普,是聯合國海軍本部中將,人稱『拳骨』,還曾數度把前任海賊王哥爾‧D‧羅傑逼入絕境,你祖父有得比嗎?"

“我… 我…”

“再看看他哥,火拳艾斯,白鬍子海賊團隊長,光懸賞金額就5.5億美金,還有另一個哥哥,革命軍參謀總長薩波,人家的腦袋可是值6億美金吶!你的勇氣是梁靜茹給的嗎?竟然敢跟人家爭海賊王?是哪來的自信啊?” 我不屑地看著一臉猙獰的他。

他怔怔地望著我,臉上神色變幻,沉默良久,才頹然坐倒在地。

“為什麼這些靠爸的媽寶可以不用努力就得到成功!?這世界為什麼如此不公平!!” 他恨恨地低聲道。

“笑話!除非你是孤兒,不然這世上誰不是靠爸的媽寶?”

“我不是!我這一生充滿挫折,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我不懈的努力得來的!跟那些每天一直玩一直玩的魯宅根本不是同一個level!” 他不甘地怒吼著。

“嘖嘖,你從小吃你爸的、用你爸的、穿你爸的、花你爸的,難道你大學學費跟生活費是打工來的?董事長職位不是你爸電話要來的?”

“那又怎麼樣!這些都改變不了我很努力的現實!”

“的確是這樣,所以重點在於,靠爸跟媽寶從來都沒有錯,每個會譏諷對方靠爸跟媽寶的人,往往都是自己沒爸靠、沒媽寶的可憐小孩。這些譏諷對方的人,有哪個不是在努力成為可以被自己孩子靠的爸?因此,你的失敗不過就是因為爸氣不夠強而已。”

“那我的努力呢?都白費了嗎?”

“你搞錯了一點,成功從來都是團戰而不是單挑。今天你可能跟魯夫一樣努力,但你爸有跟多拉格一樣努力嗎?你祖父有跟卡普一樣努力嗎?你兄弟有跟艾斯和薩波一樣努力嗎?如果都沒有,你又沒辦法自己單挑他們全家,那你搞P啊?蠢貨!” 我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原來是這樣的嗎… 原來…” 他喃喃自語著。

我嘆了口氣,緩緩道:”放棄吧!你這輩子是不可能成為海賊王的,也不要妄想去搶火影的位子,鳴人他爸… 傳說中的黃色閃光,非常強!”

“那我該怎麼辦?就這樣虛度一生嗎?”

“傻孩子,問題出在哪,就去解決問題的根源。今天你做不成海賊王,做不成火影,但還有別的王位在等著你啊!” 看著他困惑的臉,我微笑地指了指天,再指了指地。

“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我終於懂了!” 頓悟的他興奮地對仰天長笑,跟著拍拍我的肩,感激地道:”今日受君贈言,他朝飛黃騰達,定不忘此大恩!”

我看著他的眉飛色舞,有些不解,不過那也無妨,能走出來總是好的。

那天,他帶著重燃的熱血與激情,在朦朧的山嵐中離去。

但他真的懂了嗎?

當時的我並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我甚至以為我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不過在三個月後,當我見到新聞說”車輪軍前大統領前往北京朝貢”,我想他應該還是不懂…

而在四年後,當我見到新聞上說他參加了天龍王之戰,我才明白他徹底搞錯了…

“如果我輸在爸爸比不過對方,我要做的不是自己更努力,而是請我爸更努力,只要他去北京朝貢,得到天朝鼎力相助,我一定可以成為天龍王。” 也許他是這麼想的吧?

可是… 我指的天不是指天朝,我指的地也不是腳下那座天龍城,我只是想告訴他:”天父地母,你永遠都是爸爸媽媽心中的靠爸媽寶王,又何必外求呢?”

但太遲了…

我永遠記得那一夜,堂堂大連艦隊遭遇了史上第二次大敗,被區區一個小醫生以弱擊強,慘烈地屠殺殆盡。

當晚的伏屍遍野、血流漂杵,那聲嘶力竭的悲鳴,那妻離子散的淒苦,或許… 我難辭其咎…

於是我決定歸隱深山,創立藍星神教,濟世救人,引導世上無數迷途的羔羊重歸正道,來彌補我當年too young, too naïve所犯下的過錯。

也因此才有了後來庫拉皮卡丘(https://reurl.cc/MZadW),以及求敗(https://reurl.cc/Gd9rv)的故事。

 

就如同那首久遠的歌謠:

" 我走過山的時候山不說話,我路過海的時候海不說話,
我坐著的毛驢一步一步滴滴答答,我帶著的倚天瘖啞。
大家說我因為愛著楊過大俠,找不到所以在峨嵋安家。
其實我只是喜歡峨嵋的霧和霞,像十六歲那年綻放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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